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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伟:日本社会变迁及其对中日关系的影响

作者:王 伟     时间:2022/11/6 15:47:25

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研究员王伟在《日本学刊》2022年第4期发表《日本社会变迁及其对中日关系的影响》(全文约1.5万字)。

 

中日实现邦交正常化前后至20世纪80年代末,日本社会体系平稳运行,支撑着经济平稳发展。20世纪90年代后日本社会进入新的发展阶段,战后形成的社会体系开始动摇和瓦解,处于旧的体系已经发生改变、新的体系尚待建设和完善的转型时期这个过程会对日本的社会心理带来冲击,中日关系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一)经济高速增长之后的日本社会稳定发展

 

1972年中日实现邦交正常化。从社会结构角度看,自此至1990年前后,日本社会各领域大体维持了相对平稳的局面。

在人口方面,二战后初期,日本出现人口激增,而后进入平稳增长时期,总和生育率大致维持在更替水平以上或附近,人口规模持续壮大。由于战后出生率和死亡率的降低,日本开始了人口老龄化的历程。但在人口老龄化起始阶段,日本人口结构变化并不非常显著,日本的人口红利持续了40余年。在人口持续增长的条件下,日本人口结构相对合理,人口红利持续释放,日本经济历经战后复兴、高速发展、稳定发展直至泡沫经济,维持了较长的一个发展过程。

在家庭方面,二战后日本制定新宪法、颁布新民法,废除了专制的家长权和长子优先继承权,强调夫妻双方在婚姻、继承等问题上的平等,传统的“家”制度由此崩溃,日本家庭由直系家庭制走向夫妻家庭制。产业化的进展促进了家庭生活模式的转变,“男主外女主内”的性别家庭角色分工模式逐渐形成,父母与两个未婚子女构成的核心家庭成为战后日本的“标准家庭”,也成为日本政府制定家庭政策的基础。有车有房、家庭收入持续增加、生活富裕的四口之家作为“理想家庭”,成为大众追崇的目标,被称为“家庭的战后体制”或者说“战后家庭模式”。

从劳动就业方面看,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形成了日本式雇佣体制,通过劳动就业、家庭生活、社会保障、教育等方面的制度措施,日本式雇佣体制不断得到强化并渗透至人们实际生活当中,要求员工及其家庭对企业忠诚成为一种规范或理念。日本式雇佣体制培养了大量高质量的劳动力资源,在战后日本经济复兴和高速发展时期发挥了极大作用,促进了日本经济发展,使日本成为科技水平很高的工业化国家,对战后日本社会稳定也做出了贡献。

在阶层方面,战后日本经济经过高速发展,国民收入水平大幅度提高,物质生活得到极大改善,国民大多过上了富裕生活,日本进入了“消费时代”。同时,教育的振兴在对日本经济社会的发展产生巨大影响的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提高了一些人的社会地位。在这个过程当中,日本人普遍对生活感到“满足”,对人生感到“幸福”。“中流意识”作为一种生活意识得以形成和蔓延。而“中流意识”的蔓延又造成了日本中间阶层壮大、日本社会趋于平等的社会印象。

 

(二)20世纪90年代后的日本社会变动

 

进入20世纪90年代,泡沫经济崩溃,日本社会经济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战后形成的社会体系开始动摇瓦解。

在人口老龄化加剧的过程中,日本的生育率持续下降,“少子化”趋势日益显著。同时劳动年龄人口开始减少,日本人口结构进入长期失衡状态,人口老龄化和少子化成为日本社会的长期性课题,人口结构失衡持续困扰日本。支撑日本战后经济高速发展的人口结构已发生根本性变化,人口红利逐渐耗尽,日本经济发展面临人口负债的沉重负担。

随着“双职工家庭”的增加、家庭规模的缩小和单身家庭的增多,战后家庭模式即所谓“男主外女主内”的“标准家庭”不再是人们追求的目标,日本家庭出现了个体化、多样化发展趋势。随着时代的发展,日本女性的价值观念发生变化,她们不再安于“专职主妇”的家庭角色分工,走上社会参加工作的人日益增多,战后日本形成的夫妻分工模式发生改变。另一方面,随着生育率的持续下降,日本家庭规模进一步缩小家庭结构也随之发生了较大变化,战后形成的“一对夫妻+两个子女”的典型家庭模式出现了动摇。

日本劳动力市场出现了“雇佣流动化”趋势,具体表现为非正式员工增多、转职率上升、受雇时间缩短等。在雇佣流动化趋势下,年功工资制也发生了变化。在日本大企业中,员工年龄、工作时间与工资的关联性出现松动,工资评定已从偏重年龄、工作时间转向偏重工作业绩,最后定位为偏重职责和工作角色。另一方面,随着派遣员工、临时员工等非正式员工增多,员工构开始多元化发展,新老员工之间的交流减少,企业集团内部的凝聚力也趋于减弱。同时,企业和家庭之间的纽带关系也逐渐消失。

“一亿总中流”形象开始改变,日本社会出现了中低收入人群增多、社会阶层差距拉大的现象。日本的相对贫困率,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走高,进入90年代继续保持上升趋势。从国际比较来看,在发达国家当中,日本的相对贫困率处于较高水平。这些数据都说明,日本的低收入人群和贫困人群规模在扩大。日本社会中的差距,既有看得见的差距,也有看不见或难以看见的差距。劳动就业的不稳定性使低收入家庭增多,还有可能助长各种差距出现代际间固化的恶性循环。

 

(三)日本着力重构社会体系

 

面对20世纪90年代以来社会体系发生的变化,日本积极开展学术研究,政府采取相关政策措施,试图重新构建适应新形势的社会体系。

日本的社会保障等制度建立于20世纪60年代的人口增长期,如今其人口规模缩小、人口结构失衡,日本需相应进行制度调整和重建,以应对人口变化及其带来的社会经济影响。近年来,日本出现了对“老年人”进行重新定义的动向。日本政府也着力实施应对人口老龄化政策,一是提高领取养老金年龄,二是延迟退休年龄。二者相辅相成,提高领取养老金年龄会推动老年人积极就业,养老金保费也会增加,有利于维持和提高养老金支付水平,保证养老金制度的可持续发展。

20世纪90年代后,个体化、多样化的家庭形态及家庭生活方式被人们所接受,战后所谓“标准家庭”不再是人们追求的主要目标。鉴于少子老龄化的严峻局面,日本政府的政策取向整体而言并不鼓励家庭的个体化和多样化。一方面,在社会保障、税制等制度措施上依然以战后“标准家庭”为单位;另一方面,日本政府还出台了鼓励三代同居的政策措施。从社会角度讲,日本还存在制约家庭个体化、多样化发展的各种有形或无形压力。

在新的经济社会条件下,日本正在向构建灵活多样的劳动就业体制方向发展。2018年日本国会通过“工作方式改革相关法案”,对劳动雇佣相关八部法律进行修改,并从20194月起陆续实行。该法案旨在推动工作方式改革,实现多样灵活的工作方式,保障各种雇佣形式的公正待遇,使劳动者可以根据自身情况选择就业形式。为了让更多日本女性、老年人及外国人能够进入劳动力市场和企业,需要日本建立健全更加灵活多样的雇佣体制来应对。

工作方式改革是日本解决社会差距问题的一个契机。如果工作方式改革进展顺利,就可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甚至消除工资收入差距,促进个人和家庭收入增加,消除劳动就业和生活上的不安全感,激发人们的工作和生活热情,进而提高生产率、促进社会的创新发展、降低社会的不平等程度并逐渐消除差距。岸田文雄出任日本首相后,多次强调没有分配就没有发展,要强化分配功能,提升中间阶层的收入水平,扩大中间阶层,实现发展与分配的良性循环。如相关措施能够得到很好的落实并取得实效,将有助于日本缓解收入差距扩大的问题。

 

(四)日本社会变迁对中日关系的影响

 

日本社会处在由战后体系走向新的体系的转型期。社会体系转型的过程会对日本的社会心理造成冲击,中日关系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在旧的体系开始瓦解、新的体系尚未构建起来的情况下,社会心理较多地表现为焦虑和不安。就日本而言,在其社会转型过程中所出现的上述几个变化,都与民众的生活密切相关,对日本社会心理的影响会更大。日本泡沫经济崩溃后,经济发展缓慢。日本民众希望革新,日本社会也需要改革,但日本社会仍处于坚持和打破“旧体系”的纠结当中,尤其是关系家庭、雇佣等制度方面的改革步履蹒跚。在日本民众希望革新的愿望难以实现的情况下,社会心理更为焦虑和压抑,进而不断强化日本民族主义的表现,将矛头转向国外。

20世纪90年代后,日本新生代政治家相继登场,他们缺乏对历史的正确认识,对华认识发生了与西方国家同频的转变。与此同时,日本经济发展停滞带来的诸多社会问题一直无法得到很好的解决,而中国社会经济稳定发展,中日两国综合实力发生逆转且差距开始拉大。面对这种情况,日本民众心理难免产生焦虑感和不平衡,以前形成的优越感在特定的政治氛围和舆论环境下很容易转变为“厌华”和“反华”情绪。

从日本社会心理可能对中日关系产生影响的角度讲,有两种倾向值得我们警惕。一是日本民众的群体心理与大众媒体等社会舆论相互影响,强化日本社会对中国的反感。二是日本政界的一些人利用社会心理和社会舆论推高反华气焰。当前日本民众焦虑的社会心理和“厌华”情绪在大众媒体的推波助澜下,有可能被日本国内反华势力作为“公共舆论”或“大众民意”加以利用,作为民众支持其对抗中国的“依据”。

 

(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日本学刊》特稿,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如需转载,请注明作者姓名及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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